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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岁除1279年12月30日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押霰韵 创作地点:北京市
岁除破衣裳,夜半刺针线。
游子长夜思,佳人不可见。
草枯稚驴吼,灯暗饥鼠现。
深室闭星斗,轻裘卧风霰。
大化忽流斡,浩劫荡回转。
冠屦失其位,侯王化畸贱。
弓戈叱奇字,刀锯摧䪻弁。
至性讵可迁,微躯不足恋。
真人坐冲漠,死生一乘传。
日月行万古,神光索九县
益甫寄示韵 清 · 赵观彬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悔轩集卷
人皆憎者更谁怜,九死吾心不可迁
自信荣枯今两忘,敢言忠孝昔双全。
閒情白鸟相亲地,病色黄花欲老天。
说与耻庵休寄句,一般身事易潸然耻庵季公号。)
对酒 清 · 赵观彬
 押先韵 出处:悔轩集卷
有生必有死,人寿无百年。
孔蹠俱尘土,彭殇混黄泉。
不如从吾好,及其未死前。
平居不妄交,晚结曲生贤。
近从寂寞地,气味益沕然。
悲哀及忧患,与尔共周旋。
炎火作冷灰,堆阜成平田。
不省何世界,不辨何山川。
颓然一枕上,梦游羲皇天。
知尔叹未早,继此莫相捐。
或言尔性恶,误人多狂颠。
又言尔气毒,伤人少久延。
喟哉无多言,我心不可迁
诈狂今为罪,真狂罪或蠲。
况我厌此生,视死如登仙。
一笑更相携,孤灯瘴雨边。
家训三戒 南宋 · 王元甲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四○
人之所以致寿有三,而形格不与焉:一曰戒贪害,二曰戒禄尽,三曰善摄养,三者之道尽而寿可徵矣。
何谓戒贪害?
凡人于富贵之时,其志必骄誇,骄誇必轻人,轻人必残忍,无所不至。
甚有贪得无厌者,惟知利己,凡某市某行,可以利己者无不为,日侵日夺,可以害人者无不用。
生钱收债,息中展息。
迫于枷锁,则卖田及妻奴不恤也。
蓄积稍多,享用既足,方拟祈神与佛以求福报,不知恶毒既盈,神人共愤,造物灵炳,岂宜掩饰?
近则亡身败家,远则覆宗绝嗣,理所必然也。
不特害人,凡飞走之物亦不可过于残害,夫六畜鳞介皆含血气而生,刀锯汤火之酷,苦痛与人无异。
今一切恣其口腹,累及数生,日月既积,冤命辐凑,伤天地之至和,为造物之大忌,其召祸之道则一也。
昔有一富贵人,病危将绝,恍至冥司以重罪加之,彼不服而诉曰:「某生平信善,祈祷斋醮无日无之,此非所以报也」。
执法吏以簿语之曰:「汝平生世业皆在于此,凡汝所伤害者若干人,所侵夺者若干人,所杀戮者若干物,而乃欲藉斋醮以免,神明其可欺乎」?
其人遂服。
以是言之,则杨窦之救雀而累代三公宋郊之渡蚁而大魁天下者,亦不可诬也。
是之谓戒贪害。
何谓戒禄尽?
凡天地阴阳、日月寒暑,皆有消息盈虚。
阴阳相禅,日月代明,寒暑往来,皆有其则,而未尝盈满,故能恒久而不变。
圣人进退存亡与时偕行,是以不亢。
老子深知此道,故每退一步处之,盖亦谦而受益之理也。
今人已贵而求极乎其贵,不极不止;
已富而求益其富,不益亦不止。
甚至车马衣服、宫室台榭、饮食玩好、妻妾仆从,无一而不求胜于人,尽有其乐。
殊不知上天之命有限,而人之生有节,故过亢则倾,禄尽则歇,富贵不止则身随而危亡者有之,子孙不得其享而困穷者有之。
故识盈虚之道者,用不尽而身常存,享不尽而子孙荫庇。
李德裕胡僧相之曰:「公富贵食万羊」。
后数年相之曰:「公禄尽矣」。
未几,德裕贬死于南荒。
德裕之贬死,非享尽其禄而何?
范蠡之辞相而扁舟五湖,张良之辞侯而从赤松,二子身不危而寿益永,用此道也。
今人有廪禄于此,若倏而散之,其困可立待也,若啬而用之,虽数岁可支焉。
此禄尽之喻也。
何谓善摄养?
天地之道,虽阳而常主乎阴,虽动而常主乎静,故曰不专一则不能直遂,不翕聚则不能发散。
夫人之一身所有者神气也,神常出入,气常流动,故身不动则气定,心不动则神注。
神注气定,乃可长生。
今人日疲于奔走应接,驰骋徵逐。
管弦笙歌罗列于前,俳优侏儒日侍于侧,饮则尽斗,宴则达曙,肥甘之适于口而不知溷其神,戏谑之荡于心而不知耗其气,甚则流癖于嬖倖而伤其性命之原,失身于野合而亏其父母之体。
与夫负气眩智,好讼尚争,弹射甘于游侠,宣淫著于乡曲,人道湮灭,天理斲丧,与禽兽相近,去死无日矣。
广成子曰:「无劳尔形,无摇尔精,乃可长生。
佛书亦以贪欲爱恋嗔怒谓之苦海业缘。
是以管幼安之兀坐数十年,当膝处皆穿,故能享其期龄。
程伊川亦以忘身徇欲为深耻,故能康强而寿。
斯之谓善摄养。
何谓形格不与?
人之生固有囿于形气者矣,然有不尽然者。
盖天地神灵变怪不测,故山川陵谷之变迁者多矣,而况于人乎!
相书曰:「相逐心生,心生相灭」。
故人之生虽有寿格者,然暗庇之相仍,阴功之亏欠,则转而不寿者有之矣。
虽有夭格者,亦培植之深至,积累之博厚,则转而为寿者有之矣。
尝见人之子少虽褊局,及长而轩昂者有焉;
少虽慧利,及长而愚钝者有焉。
非其形格可迁乎?
故程子谓:「一炉火置大风中则熄疾,置之密室处则熄迟」。
此善摄生而致寿者之喻也。
裴度或相其不寿而夭,后以阴功故极贵而寿。
燕山梦其祖父谓其夭而无子,后亦以阴功而寿,且五子显焉。
此以阴功而获寿者之应也。
又尝观于稗家小说,有一士人求荐举,卜于相者,相者曰:「子之貌非贵者也,无自劳苦」。
后数年而扣之,相者惊曰:「君之相非往日之相,其显贵必矣,抑有阴德乎」?
又有星命者其术甚精,一客人叩之,曰:「子之命在数月,可速回家」。
客即回,道遇数人将赴死而尽救之,过期不亡,复之术者,曰:「有阴德,寿乃不死」。
岂非阴德之可变乎?
故曰形格不与也。
按:《广东文徵》改编本卷四。
半山寺太傅 宋末元初 · 黎廷瑞
七言绝句 押阳韵
狐精解唱桂枝香,一曲中洲禾黍黄。
办得苍生谢安石东山丝竹又何妨(自注:冯深居《题北山阁》云:却是后生王介甫,不曾携妓涴东山。)
酒仙祠铭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北涧集》卷一○
竺仙氏家法严,于行师善世守者,全锋不足攻也。
酒乱德,谨为之防;
纵败礼,固为之闲。
踰防闲有律,智者过则改,视覆辙甚焚溺。
等而上之,成佛子住,反是虫臂鼠肝,听其所如。
僧遇贤则异是,曰酒乱德,吾所以树德,曰纵败礼,吾所以成礼。
纵是适,酒是耆,虽酣酲,有常度。
始人恶之,少则疑,终则敬。
既而称酒仙,饮之必旨且多,谐谑风生,鲜克婴其锋,或谓东方曼倩不是过。
信脚行,信口道,左规右矩,旬锻月鍊者未必然也。
喜净业,不喜清泰
问其故,曰无酒。
年八十八,笑谭与众诀于所居明觉,了了生死之际,祥符五年正月十五日也。
歌诗满三吴,稚子抵掌歌之,谓非酒仙不能作。
仙姓林,生姑苏长洲
幼失水,至嘉兴,遂从郡之永安可依为比丘,五十九腊,嗣杭之龙册球公。
后二百有三载,余始识仙象,访遗事于寺僧惟一,得皇祐六年济阳丁偃记,淮西张任则重述于淳熙九年
一以为未也,需余铭,拒者四三,辞婉而气益和,为之铭。
铭曰:
绣佛前,醉逃禅
人中英,饮中仙
仙上天,第几禅。
谁同盟,林酒仙。
苏峨冠,林童颠。
迹殊归,心同然。
德可歌,言可传。
谷可变,陵可迁,苏不崩,林不骞。
符离张忠献公传书后 其二 清 · 严遂成
七言律诗 押歌韵 出处:海珊诗钞卷第二
誓师殉国志无他,失计其如再败何。
都尚可迁雠易复,公如不去议难和。
风霜远窜名逾重,斧钺陈书忌者多。
重过符离一回首,青燐白浪满黄河。
太息二首(宿青山铺作) 其二 1172年9月 南宋 · 陆游
 押齐韵 创作地点:四川省广元市苍溪县
凄凄复凄凄,山路穷攀跻。
仆病卧草间,马困声酸嘶。
脱兔截道奔,穷狖上树啼。
崩湍一何哀,下落万仞溪。
昏黑投孤戍,洗我衣上泥。
下愚不可迁,大惑终身迷。
仕宦十五年,曾不饱糠粞
客路少睡眠,月白闻号鸡。
欲行且复止,虎来茆叶低。
中兴集后序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三、《心史·中兴集》卷末
思肖生于理宗盛治之朝,又侍先君子结庐西湖上,与四方伟人交游,所见所闻广大高明,皆今人梦寐不到之境。
中年命于涂炭,泊影鬼区。
仰怀理宗时朝野之臣,中夜倒指,尝数一二名相:崔公与之、李公宗勉、游公似、杜公范、吴公潜、董公槐。
阃臣:孟公珙、彭公大雅、余公玠、赵公、陈公靴、向公士璧。
名臣徐公元杰、蒋公重珍、度公正、徐公峤、潘公牥、郭公磊卿、张公端义、刘公汉弼、章公琰、李公韶、张公忠恕、王公遂、刘公宰、蔡公范、王公迈、曹公豳、杜公渊、徐公经孙萧公山则、陈公昉、黄公自然、洪公天锡、范公丁孙、李公伯玉。
道学:真公德秀赵公汝谈、袁公肃、蔡公抗、赵公汝腾、钱公时、徐公霖。
文臣:李公心传、洪公咨夔、魏公了翁、危公科、程公公许、刘公克庄、汤公汉、刘公子澄。
诗人:徐抱独逸、戴石屏复古、敖臞庵陶孙、赵东阁汝回、冯深居去非、叶靖逸绍翁、周伯㢸弼、卢柳南方春、翁宾旸孟寅、曾苍山几、杜北山汝能、翁石龟逢龙、柴仲山望、严月涧中和、李雪林龏、严华谷粲、吴樵溪陵、严沧浪羽、阮宾中秀实、章雪崖康、孙花翁惟信
其他贤能名宦、豪杰人物、老师宿儒、仁人义士,僻在遐方异县、深山穷谷,诚匪车载斗量所可尽。
如斯诸君子,落落参错天下,当时气燄,何其盛哉!
度宗登极,权臣持国,士气沮丧,畏祸燃身,相尚卖谀,平日挺为君子者,亦舌噤若死,宜其人才咸无称焉。
养成德祐莫大之祸,不可救药!
虽德祐后忠臣义士,亦理宗朝涵养所致者。
万乘南迁,宗祏尘土,臣子之痛,终天罔极!
今忍死暂生,期集大事,不暇以欢情倩目,调笑风月,为诗人美丽之辞。
畴昔咸淳壬申,尝确然立志,悉委旧学,已绝笔砚文史,谋入山林,蜕去姓字,甘与草木同朽尽,敬以我还之于无声无臭之天。
向非德祐虏祸天下,无复赋诗作文矣。
昔上有圣天子,下有贤公卿、儒士、豪杰人物,我藐然匹夫,可以隐泯于天游,今而上无君,世皆贼,我当为天地斯道之主。
主也者,天其纲常于无穷也。
率有闻而笑之曰:「岂少君一人哉」?
每厉声应之曰:「正少我辈一人耳」!
实万万不容不出为斯道立极也欤!
大逆熏心,冤愤填抑,目遇逆事相忤,尤觉气豪不自禁。
非不知贼之刀锯之痛,然痛有甚于刀锯者;
宁忍避一身微痛,不救天下至痛!
时吐露真情,发为歌诗,决生死为国讨贼之志,心语心谋,万死必行,故气劲语烈,殊乏和平兴趣,实非诗之正道。
先君子尝谓「英气道之累」,又谓「《离骚》亦不得其正,但以高古忠愤过之」,其以是之谓。
先朝作诗,皆尚盛唐制作,冠冕佩玉,五音相宣,如大朝会,法度森然,此皆我朝祖宗仁义之泽。
况美教化,移风俗,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果能一出诚心公道,斥去伪语邪思,盖诗道必致之效;
舍是而诗,恐非古圣人之所谓诗。
今天下人所思皆邪,诗之根本,摧丧无馀。
此为何时,出而言诗,为仁义辱甚矣!
果欲为之,必知所立身乃可。
思肖幼本不肖,且大不孝,资质顽钝,授之以学,若水灌石,了不相入。
先君子尽平生精力,竭其所学,痴咒枯木,其必花。
今若鸟雏能飞,讵敢易父母所行之辙,恣谬其所之?
乱后所作诗二百篇,固近于正,一或不能行其所言,愿天诛之,人诛之,彰其不孝不忠、伪语罔世之罪,使悉闻其恶,皆相顾而语曰:「其父母如是,其子如是,吾与汝其戒之」!
我昼夜怀惧,深思远计,施于言语果无益,不若身之于事,以风天下,暂乎默雠缄誓,屏吟咏事,决其必行计,独以谋之,神以运之,剖析清秽,豁如天开,位三纲,福万物。
愿俾天下后世,莫不知有君;
愿俾天下后世,莫不知有父。
始可以见我父母平日教子之志。
今忘叨叨,再四䌷绎,力主于行,为终身誓。
不求天知,不求人知,不求心知,亦非有所利而为之,盖臣子之职分当如是也。
若律以诗,去古人法度诚远矣,当怜所遭之时为何如,时之为戾如是之极也。
夫以时论之,在天不在我;
以理论之,在我不在天。
时虽异,卒不能违于理;
理至大,实可以制乎时。
昔父母教我勿违理而行也素矣,是以我自许我可必集乱世难成之事。
时曷能果病我耶?
我誓执无终极之终,以终其有终,期无负于国于家焉!
愿毕天下后世之人,一而行之,三极之道,至矣尽矣!
大宋三百二十有二年,德祐七载岁在辛巳阳月望日,景定诗人三山所南郑思肖亿翁后序。
大义略叙(上)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六、心史
我生大不幸,适焉逢此逆境。
国之兴亡,自古有之,其亡也必国君有失德,民心乃离散。
大宋列圣相承,以仁立国,岂谓靖康遭金贼之祸耶!
南渡列圣相承,亦以仁立国,岂谓德祐遭鞑贼之祸耶!
即今日而论,天子无失德,民心不离散,遽逢凶祸,必有其故。
非微臣蒙君之恶,曲为其说,移罪于人。
公论在天下,千载不可泯灭,我安能禁天下后世之人,口不言手不书哉!
今此略叙,不过直书本末得失源流大概尔。
昔金人盛时,鞑虽小夷,粘罕、兀术辈尝虑其有难制之状,三年一征,五年一徙,用蒿指之法,厄其生聚。
蒿者,言若刈蒿也,去其拇指,则丁壮无用。
后金酋雍立,仁慈恕鞑旧罪,免征徙蒿指之法。
时思乃祖旧恨,但望北射三箭泄馀愤。
如是十九年,鞑人孳育丁壮甚盛。
适金人白伦、李藻以罪奔鞑,说鞑酋曰:「金见汝盛,或重兴征徙蒿指之法,将奈何?
不若兴兵攻金以自固」。
鞑主忒没真然其言,以蒙古国为号,始兴兵寇金。
忒没真大败后,金酋役小夷十八糺人失其道,糺人诱辽之遗种俱归鞑,鞑以辽、糺为前驱,攻金得利,迤逦深入。
至完颜守绪立,鞑遣使来我朝,假道淮东河南攻金。
我朝不答,鞑乃用力先灭西夏,乃自蜀由金、洋出襄、汉,入唐、邓。
忒没真死于巩州,鞑即立兀窟带为主,复由忒没真故道破西和,犯兴元,捣河南,攻潼关
金人应敌失利,岁久力穷,潜兵入蔡。
守绪尝遣使来我朝曰:「我苟亡,害必及江南,毋以旧事为念,援我以兵,共驱鞑返北,庶几大宋得我为保障,有所恃而安」。
鞑亦遣使来曰:「大宋与金,世有大雠,不可不乘机共我灭金,当以黄河以南还大宋」。
时朝廷尚大义,谓祖宗大雠不可不报,命京湖阃臣史嵩之孟珙调兵输粮,资鞑夹攻,围蔡州数月。
端平一年三月,守绪自焚死于蔡州,所命之将泛取火死遗骸,指为守绪骨殖,嵩之函其骨,并伪宝法物进于朝。
金人疆土,尽为鞑所得。
孟珙尝曰:「助鞑灭金,自此鞑必盛,他日断为江南害,深可虑」。
其言至今始验。
是时朝廷失于以理遣谕鞑人践还黄河以南之约,鞑亦以黄河以南弃而不守。
又不思自河而南,皆平原旷野,地无险隘,北不得山后数州,卒难守中原。
右丞相郑清之遽兴恢复两京之举,立据关守河之议。
是年七月,命赵范等分路复两河,赵葵领二十万兵复东京领二十万兵复西京
军逼西京,鞑人登山窥望军容不整,即欺兵。
潼关旧有水匮,昔金人恃此禦鞑者,鞑即放潼关水匮,水瀰漫西京,竟荡为水区。
众军皆为水所陷,不及战而大败,归者无几。
兵已入东京,闻兵失利,亦退兵。
由是鞑人兴兵边陲无宁岁,燬剑门,燬栈道,失蜀,失襄阳
鞑弃襄阳不守,又复襄阳
鞑又假道大理国攻罗鬼国,频年寇广。
至开庆一年九月,鞑酋忽必烈从阳罗堡偷渡鄂州,浒黄州,横截大江,大造浮桥,往来无碍,势亦甚炽,摇动京师
丞相贾似道开阃江陵,提兵来驻汉阳,率励将帅吕文德崇阳县,伏兵杀贼大败。
势始与之角立,贼尚留江南不去。
适鞑主蒙哥犯蜀,迫云顶山
其山险峻,素为王坚所据,鞑遣人说其来,命众军立山顶,裸形望之秽骂,蒙哥竟饮气病死。
似道即密遣人说忽必烈曰:「蒙哥已死,汝宜归袭位为急」。
又绐许岁币,始欲退兵。
景定一年似道吕文德、孙虎臣等乘其退去之势,剿杀馀党,断鄂渚大江浮桥,江汉乃清。
理宗竟全以为似道大功,四月,趣入朝秉钧轴。
文德开阃鄂渚,统辖京湖诸州军马。
鞑以许岁币为诚语,七月,遣郝经入使,索其物。
似道素矜开庆景定肃清江汉之功,密客廖莹中撰书数卷,曰《福华编》,谀诳铺张,誇大似道勋绩。
似道惧以当时用计绐许岁币事损其名,理宗数问郝经入使之由,似道每含糊其对。
理宗又曰:「朕闻其来,欲效亡金得岁币之例,今非昔比,不可从」。
似道匿情对曰:「求和出于彼请,岂容轻徇放入」。
竟不令郝经入见。
所持一函,不知何物,不得入见,终不肯开。
盖鞑本非求和也,又无策遣回,尝致书与似道,辞气甚颉颃可畏,以恐似道,亦置不问。
真州十六年,后值大变,始回。
吕文德私意既杀良将曹世雄,又抑刘整功,复谮有跋扈意,似道欲杀之。
有密报者,遂叛。
说鞑任责取江南,谓一得襄阳,则江南唾手可得。
鞑遂注意谋襄阳
亦有将才,似道尝命文德俾间谍入虏,赍物赐,密唤其仍归,赦罪复爵。
心疑而不回,但为鞑谋,悠扬其答。
素知似道好玉带,鞑密遣使贡玉带于文德,求转达似道
彼言:「襄阳旧有互市场,不开久矣,南北物货俱绝,鞑人欲借白河之地为互市场,通南北货物。
我固知官府蔽护商旅,但白河荒野,商旅各有财本,惧为盗贼所劫。
鞑人又欲就白河筑小小家基寨,防拓以蔽商旅」。
似道纳玉带,诺其请。
咸淳□年□月,鞑据白河筑城,围大九里馀,实非小小家基寨。
襄阳守臣吕文焕达于文德,竟不答。
明年,鞑以重兵屯白河城,鞑又筑鹿门山城,又筑万山城,又筑小堡寨十四所,又于汉江下撒星钉,又建万人敌台,脉络相应,死阨襄阳水陆路。
文德详知其故,遣援兵竟莫能前。
文德愤为贼计所绐,感忧病死。
朝廷屡遣援兵,只屯颍州,去襄阳尚四百里,诸将皆不用命,进攻莫入。
似道不力为谋,京湖阃臣李庭芝亦拙而无计。
文焕坚守六年,拆屋薪穷,军疲如鬼。
樊城先破,鞑贼尽杀樊城军民,积叠骸骨,架为高山,使襄阳望见,胁吓其心。
贼打回回炮入襄阳城,摧折楼阁甚文焕意怯。
襄阳粮绝军尽,文焕亦怨而叛。
□年□月,襄阳陷。
又说文焕,雠恨似道独享湖山之乐,不遣援兵,置汝死地。
文焕遂怨朝廷,并与鞑贼运谋,协力举渡江之策。
十年甲戌,鞑伪丞相伯颜领兵南犯。
十月,朝廷先命淮西阃臣夏贵提兵防拓江面,正值伯颜来围阳罗堡。
命其子松提八千兵与鞑贼十万鏖战,杀贼七八,军尽陷,满身负箭,走归即死。
是时失子无恃,即输心矣。
俄又失阳罗堡,守阳罗堡将臣赵文义不叛不屈,为贼所杀。
文焕旧人,文焕数馈遗,密说假道渡江,不从之。
十二月伯颜从阳罗堡舁小舟由陆地下港渡江。
都统(询补姓名。)曰:「不宜容贼有一舟出港。
尝使我军兵船横据江面,乃可无忧。
或容彼船出泛大江,恐不及事」。
曰:「贼船纵出江,吾以兵船横冲,彼安能渡」?
十四日夜,俄贼舟渐渐出港,烟焰涨空,及天色分朗,贼船已充斥江面(即前询补姓名。)
甚怒,不禀命于,径以所部五十兵登船死战于大江中,报求援,不发兵,全军陷没。
贼登大江南岸,不谋死战,不谋坚守,即飘然领兵东下,呼黄州守臣陈翼蕲州守臣景谟曰:「虏已渡江,汝宜自作区处」。
兵沿江自纵烧劫而下,京湖阃臣朱祀孙领兵已至汉阳,不急为谋,从容于元勋阁下拜受诰命。
忽闻贵已退兵,失恃意怯,祀孙亦退兵回江陵
鞑贼竟荡荡渡江寇鄂州城太守张晏然叛。
夏贵淮西重兵,朱祀孙京湖重兵,其时贵与祀孙俱在江上,但于黄州汉阳鄂州之间,左右效力夹攻,死守死战,鞑终不可渡江;
纵已渡江,尽可内外夹攻,贼兵断不敢深入重地,犯兵家所忌。
祀孙固猥物,贵老于将略,虏素疑畏,至此智穷心变,势尽可为,竟不为谋,束手无语,似有所约焉。
使势果不可为,能一战而死,人复何议?
领重兵之权而不死战,惟谋遁走,曰非纵虏之来不可!
陈翼果以黄州叛,管景谟果以蕲州叛。
德祐一年乙亥正月,朝廷除平章贾似道都督天下军马,出师讨贼。
太平州守臣孟之缙叛国,遣降文越境过安庆迎贼。
钱真孙江州叛。
鞑尚以安庆城在山顶,兵粮皆具,势不可攻,深畏守安庆将臣范文虎作敌。
鞑兵围安庆,仰望山城,若在半空,未数日,鞑兵怨形歌曲。
二月文虎安庆叛,伯颜大喜得志,荡荡深入。
贼犯池州,城陷,通判权守池州赵卯发誓不叛国,夫妇自经于倅厅
贼酋伯颜池州,亦赏叹忠烈
始平贾似道出师,谋入安庆山城都督府,时大军至京口,报文虎安庆叛,似道失望,大军不可前进,遂提兵止驻鲁港,却就舟中开督府
尚召夏贵领兵至军前,诸将亦至,俱未见功,独拜孙虎臣节度使,俾统领军马。
诸将不伏,夏贵竟领兵归庐州
似道宋京使鞑军前,甘偿岁币。
伯颜问曰:「大宋出师,谁为大将」?
虎臣对,伯颜刘整、吕文焕辈意皆欺笑。
伯颜忽问叛去将臣曰:「行在何时可得」?
吕文焕曰:「内地虽近,有军有粮,非三四年攻击不可得」。
范文虎曰:「内地虚弱,不足应敌,驱兵而入,可即得之」。
伯颜乃信用文虎
文虎为鞑前驱。
虎臣亦领先锋前进,遇文虎船,交相诟骂,为文虎贼船所捎。
又报贼兵乘夜已偷渡鄱阳湖东,凶势已迫,虎臣竟走回,号令不明,军势自乱。
廿三日虎臣似道密语移时,似道惊疑失措,虎臣怀惧不肯负荷死战,一矢不发,似道、虎臣各船遁走。
诸军俄失似道、虎臣所在,廿八万正券兵,一时俱溃散。
似道舟飘于真州朱金沙,淮东阃臣李廷芝遣兵救似道扬州城,官诰、金银、关会、船一皆遗失。
虎臣遁归泰州堂吏翁应龙持都督府印遁归行在。
江右阃臣黄万石叛,密信降鞑,反一一截取朝廷调兵省剳,尽持示鞑。
万石即剃三搭辫发,胡服。
饶州守臣唐震叛,延鞑酋入,皆南人,疑为强盗,伪曰鞑兵所袭,即杀贼反正,贼再至,唐震与贼战,城陷为贼杀。
江东提刑谢枋得降贼,后挟邓、傅,诸洞民兵反正,杀贼甚多,示榜主张大宋气数甚力。
三月似道致书丞相章鉴曰:「虏势已迫,但促三宫渡海,似道当海中迎圣驾矣」。
似道又手批谕殿帅韩震,命之促三宫渡海,手批误达殿司副帅彭之才,之才密告丞相陈宜中,即与编修希圣谋,希圣怂恿诛韩震
陈丞相密奏行其事,始以计呼韩震至,试验其语意,果恃似道跋扈不法。
韩震谓:「三宫不动,但殿司山上发土炮入皇城,警以虏至,三宫可迁驾矣」。
遂命壮士出敕示斩之,韩震子女及裨将鬨出国门,叛而归鞑。
丞相章鉴遁身去国,王爚左丞相,阖朝论奏赦似道罪,促其归越终母丧。
建康镇江常州俱叛,京师摇动,三学上书,言京师国之根本,不可迁都,自委社稷为弃物。
太皇批诏,谕三学士子及百姓:「当与汝同一死生为誓」。
中外咸悦。
四月京湖阃臣朱祀孙节度使高达并叛。
沙市仓官司马梦求见虏至,自经而死。
六月朔,日食九分有强。
似道自扬归越,首招心腹密客廖莹中饮,是夜莹中饮毕而归,即死。
咸疑似道有异谋,惧事泄,以饮食药莹中死。
众议纷然,丞相王爚首奏似道罪,乞贬窜似道
似道循州,褫爵籍家。
山阴县县尉郑虎臣,素衔似道窜其父死贬所之雠,意乞防送似道,谋报私雠。
越州福王赵与芮素以受似道所制为憾,竟命虎臣押送似道之贬所。
朝廷窜籍似道密客,贬其党与,收叙似道所窜逐人官爵。
丞相陈宜中收用人才,旌赏激励,方有条绪,京学上书咸议,陈丞相即抗疏自辨,竟归田里。
丞相王爚平章军国重事留梦炎右丞相,议遣承宣使张世杰步帅刘师勇等分兵水陆夹攻。
未几,平章王爚遁避去国。
七月刘师勇由陆路进兵复常州张彦进兵至吕城,马坠堑,为贼所擒,师勇止守常州八月张世杰统率孙虎臣等分部兵船,由许浦京口世杰所部兵船交战正得胜,俄见大船无数,自扬州第二沟出,因贼不张旗帜,我军别部兵船误认为扬州阃臣援兵至,意不为备,为贼所入,孙虎臣竟命鸣锣,所误我军尽退兵,贼兵进攻,我军败于焦门,忽风水俱不利,世杰亦退兵。
太皇屡降手诏,趣丞相陈宜中还朝。
九月右丞相侍读陈宜中始还朝。
尚书文天祥挺身作檄,倾家赀纠集吉赣乡兵三万人勤王。
至行在,除浙西制置使,开阃平江府
郑虎臣押送似道漳州木绵庵,似道踞虎子,虎臣踢其阴而死。
少保张世杰虎臣不奉朝命私杀似道罪,斩虎臣
十一月常州受鞑贼围四十日,城陷。
刘师勇绐北装辫发,诡计出鞑兵重围,归行在。
都统王安节常州骂贼战死。
贼尝掷十万户金牌诱之,安节曰:「我不作两朝臣」。
湖州独松关陷。
于潜千秋关陷。
陈丞相檄浙西制置使文天祥提兵勤王,退守临平
国势危迫,屡次降诏趣淮西阃臣夏贵京湖阃臣朱祀孙、六郡镇抚使吕文福等提兵勤王,并不至,皆从叛。
潜受鞑主忽必烈伪命、衣服、笠、剑等物,语鞑曰:「汝若得行在,当以淮西来归,勿我虑也」。
无锡宰阮正己不屈,抱县印赴水死,其子亦从父水死。
隆兴府陷,刘槃叛,都统施炎战而被擒,不屈。
十二月平江府湖州嘉兴府陷。
丞相陈宜中力请三宫迁驾,直逼太皇病榻殿前奏曰:「昔贼未近,不宜轻动,自召乱端,弃宗庙社稷;
今贼既犯京畿,不容不迁都。
设或不然,有难言者」!
太皇曰:「昨卿等三学谏朕勿迁都,今乃逼朕迁都,朕病去不得。
鞑贼果至,当投龙池死」!
二年丙子正月陈丞相密说奏请杨太妃挟所生二王浮海奔浙东,吉王进封益王、天下兵马都大帅,信王进封广王、天下兵马副大帅陈宜中都督天下军马,吴坚左丞相贾馀庆右丞相
十三日,鞑贼犯行在皋亭山丞相陈宜中又告太皇家侄、节度使谢堂,再三委曲奏请迁驾。
太皇曰:「汝姓谢,宁管得赵家事?
丞相来」!
陈丞相至,太皇曰:「渡江有舟否」?
曰:「有」。
曰:「舟大否」?
曰:「舟大」。
曰:「舟大可以尽载京师百姓去否」?
丞相不对。
丞相又以死战为奏,太皇不允,惟主于和。
丞相又奏:「和则作降文授鞑,自称之字,甚耻闻之,不若迁驾为上策」。
太皇曰:「倘能为生灵计,此一字亦不惜」。
太皇昏耄,死不肯从迁驾策。
陈丞相即与武臣张世杰、刘师勇、苏由义,文臣曾渊子、赵溍等并奉国玺,浮海奔浙东。
鞑酋伯颜陈丞相挟二王南奔,贼甚心变,欲直入屠弑京师
朝廷命文天祥右丞相名使鞑军前,与鞑酋伯颜语,辞气甚慷慨激烈,辨析夷夏,忠壮不屈,不跪,贼燄稍平。
朝廷命高应松作降文授鞑,彼以为无哀痛请命之意,又易刘袖然为之,丞相执政百官尽出国门迎鞑贼,或跪或拜,莫不叩首乞命。
十八日,行在陷。
叛臣吕文焕首入犯国门,叛臣范文虎首入犯大内
太皇病不肯出,逆臣驸马杨镇术绐太皇迁过别小御床,就床舁太皇出授伯颜
鞑酋唆都领兵犯浙东,逼二王。
二王御舟泊明州定海,索朝廷先所分寄明州金银纲,沿海制置赵孟传不肯发其金银应副行朝军需,承宣使张世杰亲入明州责骂,孟传仅还金银三百匣。
孟传叛,以明州降鞑。
湖南阃臣李芾孤守潭州,于邻郡属县尽叛之后,鞑贼围城凡六阅月,力已不支,不肯叛国,左右皆逼曰:「汝辈欲叛耶」?
命刽子自杀家人,又重犒官赏金银与刽子,命斩,刽子再四不敢,又命斩刽子,乃朝服自经于雄湘阁上,仍纵火于阁下,终尽归于灰烬。
漕运钟蜚英亦不屈,先自经而死。
潭州官僚、吏卒、百姓,莫不争死于绳刃水火之间,一城之民皆忠壮激烈,鞑贼亦悯之。
二月伯颜全太后、幼君出国门,丞相吴坚、贾馀庆参政家铉翁、刘岊以下官僚,并奏乞封赠三代及妻孥,太皇从之。
辈不救国难,尚慕虚名,报国之心安在?
辈之罪,何可胜说!
贼胁吴坚以下并北行。
晦日丞相文天祥京口虏馆,夜遁渡江归国。
三月朔京口鞑贼闭城三日,排门大搜,天祥已奔真州,由泰州渡海而南。
全太后、幼君、六宫亲王并北狩,渡扬子江、圣驾官车凡九十三辆,大小官使六十馀人。
有叛臣教鞑酋曰:「福王赵与芮理宗亲弟,度宗本生父,福王家多子侄,大宋根本犹在」。
逆臣杨镇使臣夏若水,尽逼取福王及子侄辈,并北狩。
二王至温州,御舟驻江心寺,谋建行都,迓续国脉,南奔福州
夏贵淮西授鞑去。
靖州太守康□叛,挟郡印出城降鞑。
通判张希颜闭城拒□,极力整龊备禦
靖州本隶于湖北阃臣,以朱祀孙先叛,越界闻之于湖南阃臣,遂为之奏,希颜除知靖州,继除湖北提刑
靖势不可守,希颜移治飞山上,通结洞民,坚守杀贼,谋为恢复计。
后因朝廷遗赵立赍省剳、持二颗节度使印迂道避贼,由田、杨国入蜀,谕昝万寿、张珏,各拜节度使,提兵出蜀剿虏勤王,立甫经由飞山下,希颜留立相议,乞留二节度使印,借此印为说,挽万寿与珏出蜀拜受节度使印,庶几希颜可与万寿与珏协心同谋恢复事,遂以印授希颜
万寿之侄德威,偶以军事经过飞山希颜不知德威已怀叛志,喜而招德威,痛与德威谋论杀贼事。
先知几,饰说遁去,德威曰:「势不两立」。
即杀希颜于卧内。
希颜忠赤,艰难有大志,为叛臣所杀,不克集事,惜哉!
嘉定帅臣昝万寿叛。
四月丞相吴坚等已陷幽州,尚率百官入长寿宫满散太皇寿崇圣节,辈欺天,一至于是!
太守赵淮居闲遁避,受擒不屈,鞑酋阿术维扬叛,维扬城,叫城上曰:「此城昔我祖、我叔父为朝廷修峻甚劳苦,语制置,决不可与贼」!
贼酋责之,并骂甚烈,被贼杀。
淮之仆亦不屈,被杀。
,方之孙,范之子,葵之侄也。
施炎骂贼不屈,被贼杀。
鞑酋伯颜丞相吴坚等矫太皇手诏,谕阃以淮东与鞑,阃臣李庭芝姜才迎诏入公庭,率官僚泣拜而焚之,语虏使曰:「此艺祖、高宗物也,岂太皇可以私与人乎」?
遂斩虏使。
五月初一日丞相陈宜中拥立益王即位于福州,改德祐二年景炎一年,上杨太妃尊号。
福州州城南壁忽崩七里。
行在谢太皇北狩。
广东经略徐宗谅密书通叛臣吕师夔,许以广东叛国降鞑。
随驾内嫔某氏,贼欲犯之,不可得,书裙带曰:「誓不辱国,誓不辱身」!
自经死于虏馆。
自去岁,贼酋阿术筑湾头、筑杨子桥、筑朴树湾,分屯死厄维扬
至七月维扬粮绝,阃臣李庭芝与都拨发官姜才,统马军五千人、步兵一万人来入泰州,谋涉海而南。
朱焕扬州叛,遂以报贼,中道遇贼酋阿术截战,步兵尽陷,独马军胜,拥庭芝泰州
鞑兵俱集,阿术筑土城围阨泰州,不幸姜才病腰疽伏枕,泰州守臣孙良臣叛,阿术泰州庭芝赴水,虏以钩活取之。
尚按剑而语,虏舁出,众语劝降贼,唯背面不语,遂铁索锁于夏贵节堂。
一日,众酋把盏,令叛臣朱焕谕劝庭芝饮酒,庭芝不饮虏酒,但垂泪不语。
即骂曰:「天不与我耳,与我,汝贼辈皆剐于我手归罪」!
指骂老贼夏贵甚烈,抱愧不对,徐嗾阿术曰:「留庭芝终无益」。
阿术遂斩庭芝庭芝受刑,刭无血,剐骂贼至死不绝。
淮东诸州皆叛。
先叛臣黄万石剃三搭辫发,身统鞑兵,深入邵武军,说谕守臣黎立武叛,立武不从,弃城奔福州
万石遣人传鞑命,四散说谕州县叛。
浦城县县尉赵孟通辨骂,呼众擒剐贼使,浦城县升为忠安军,复邵武军万石竟遁。
八九月,鞑兵自湖南广东熊飞以兵战,逐而退。
武臣马塈广西纠募壮士数千人,先尝欲往救潭州围,中涂闻潭州陷,即回。
遇贼鏖战四十里,适广西经略李与己死,径入静江府,据郡治,开府库,办守禦事,自请于福州行朝,旨任以广西之寄,守静江府
杀贼不胜,城陷,提兵巷战,为贼擒,不屈,被贼杀。
参议邓得遇不屈,水死。
静江一城之民,俱为贼杀,得逃入西山者七百人,贼后许以不杀,招其降,七百人不肯叛,皆自杀。
十一月江东江西路诸关隘俱陷,海道贼船俱至,行朝又弃福州,御舟至南台海口,正遇叛臣王世强所部鞑舟,时世强犹有人心,竟不纵贼船相逼,容张少保景炎皇帝御舟奔海而去。
后贼知世强纵御舟奔海去,遭贼诃责,闷气而死。
秀王赵与檡将扈驾三千兵过飞鸾岭上,遇鞑酋阿剌罕领兵三万人至,与檡死战数合,杀贼十之八九,与檡全军陷没,与檡被擒不屈,被贼杀。
王世强犯福州,行朝竟以舟为国,缀旒国祚,守泉州
蒲受耕,祖南蕃人,富甲两广,据泉州叛。
大裒金贼,迎贼反寇张少保兵船,鞑遣人说三郡宣抚使兴化军陈文龙叛,文龙作书鞑:「愿得兴化、漳、泉三郡,奉大宋香火,勿来攻伐。
我七世受朝廷爵禄,决不叛国」。
密为左右所卖,导贼入城。
文龙被擒,骂,缚至行在,病死,终不屈。
二年丁丑泉州素多宗子,闻张少保至,宗子纠集万馀人出迎王师,叛臣蒲受耕闭城三日,尽杀南外宗子数万人。
张少保提兵围泉州,九十日不下,殿帅李胜用命攻泉城,被贼擒,骂贼不屈,为贼所剐。
九月,复福州,受耕报鞑贼阿塔海领兵合至,张少保退兵入海,遇鞑贼扬酋交战,贼舟大败而去。
监军赵必宰纠义兵勤王,遇贼被擒,为贼杀。
忠臣陈文龙之叔陈瓒,纠义兵迎王师,除守兴化军
后鞑攻兴化,城陷,骂贼甚烈,亲为贼酋唆都所杀。
叛臣吕师夔,率贼酋塔出江西广东,取经略徐宗谅许叛广东州郡,宗谅犹豫,弃广东遁去,广东诸州皆叛。
陈丞相意不欲围泉州攻受耕,谓杀南人不损鞑贼,无益。
张少保怒受耕反为鞑贼寇窃大宋兵船,决于围泉。
陈丞相懦儒,张少保武臣,势不能统摄,语多不合。
况左右前后,或人或鬼,顷刻之间,变化叵测。
陈丞相身护玉玺兵船前行,竟托失风,奔占城国
三年戊寅三月重庆府城陷,阃臣张珏遁至忠州,为贼擒。
六月景炎皇帝以病崩于南恩州界。
少保张世杰拥立广王即位于海外碙洲,行朝铸金玺行事。
八月景炎皇帝攒葬碙洲,谥端宗,陵曰永福。
九月,复广州崖山,建行都,徙广州民往居为市。
海外诸国惧鞑垂涎,月贡金银米帛,充给朝廷军需,为屏蔽攻贼计。
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兵入潮阳县,为鞑所擒,不屈。
景炎四年己卯祥兴一年,改本天历。
福建以南沿海诸郡,自景炎后,南兵至属,北兵至属北,反覆不一,荡为血区!
祥兴一年正月初十,贼酋乌马儿兵犯崖山,我军贼转战两旬馀,先贼屡败,贼再进寇,势急弃崖山
我军巨艘七八百只,大可容千人,泊崖山奥里,下碇相维,势若履平地,外有小黑船千馀,游击甚驶,贼相战甚利,军容严整。
乌马儿领兵十万馀,视之意怯,势不可傍。
贼但据崖山为寨,我军乘夜节节劫寨,偷斩贼首累一二千级,贼疑为神异。
有叛将拨发者,庐州人,失其姓名,领三百人降鞑,曰:「张少保所部兵,独有兵千五百人精勇无前,馀皆民兵,无足畏。
外若不可傍,内实虚弱。
凡小黑船出击得利之兵,即巨艘之兵,小黑船归,则兵复居巨艘,不过此千五百人,出入张其威武
若俟小黑船游击时,以重兵掩内虚之巨艘,从后击之,必败」。
乌马儿可其言。
二月初六日,贼果俟隙后攻,我军内虚莫敌,后船兵尽走聚前船。
贼四围合攻,兵打水路死战船,少保张世杰祥兴皇帝奔遁,唯馀巨艘十九只、淮兵千五百人民兵而去。
馀小黑舟亦迫奔去,制置赵溍、制置曾渊子节使苏由义各统舟师,分战各遁。
杨太妃蹈海死。
丞相陆秀夫朝服蹈海而死。
参政单公选亦蹈海死。
惟掌金玺官抱玺蹈海,罥碍舟尾绳木间,不坠下水,为贼得。
张少保先尝遣使海外某国,借兵夹击贼。
张少保后一日,果有四五百艘至,或报陈丞相兵船同至,探张少保败遁,不与贼战即去。
张少保未遁之先,赵溍、苏由义等闻报贼兵颇少,众议可以进兵击贼,独张少保不肯,遂止。
尝闻崖山陷虏,忠义之士咸议张少保失在此,不乘时进攻,殊莫晓当时意;
独我臆度张少保恐贼舟埋伏,先驱轻兵相挠,疲我兵力,然后驱重兵相压为虑,否则俟海外某国兵船,行夹击之法。
张少保入死者数,说叛者众,始终一诚,不变不屈,岂可执此议其非?
或抱高见,又非人测度可及。
天不右宋,无以施其智,动成左计,原其心,实无瑕可指。
鞑酋屡遣人说张少保叛,世杰曰:「我本北人,宁不知北人肺腑?
彼安有终始?
我受朝廷爵禄历年已深,终不忍悖之!
我焚香誓于天久矣,不然,幼君置于何地?
我惟有死耳」!
张少保妻妾子女先陷虏,鞑酋屡俾其妻妾子女等作家书唤之归鞑,皆置于不从。
曾渊子等诸文武臣,流离海外,或仕占城,或婿交趾,或别流远国。
承宣使文英叛,反攻劫大宋金银船,尽奄入己,为鞑贼穷追,攻寇大宋南奔馀舟,杀魏辰等。
陈丞相初奔占城国,后占城降鞑,遣士卒服事陈丞相,实寓监绊意。
又遁而奔阇婆等国。
或传张少保今驻军离里。
陈丞相、张少保流离奔走之间,竟无一人兴胁之刺之授贼之心,非二公精忠大义,何以得人心如此耶?
忽必烈闻倭国富庶,垂涎其国,屡遣人说其来臣。
倭主作书报鞑主,大意曰:「大宋无失德,汝行逆篡,今垂涎我,我当兴兵诛汝,汝来降我则可,不降则来与我战」。
忽必烈遣晰里伯由高丽攻倭,人船俱陷于海。
辛巳六月,鞑兵由明州涉海,至倭口,遭大风雨作,人与船俱陷,又大败而回。
倭遣使责占城不战而附鞑,占城有悟意,始背元鞑。
大宋工部郎中阮同老流离海中,被贼擒,贼授北靴,之易南服,同老拔刀斩北靴尖,终不屈,被贼杀。
鞑酋唆都往攻占城,又败而归。
壬午春,倭国舟师来攻鞑人,沿海一带不得其隙而入,悠扬数时而空返。
秋末,俱蒙国遣使遣鞑一合一帚,或谓寓「合扫」之意,其事未易量。
安南国遣使入鞑,谓彼土少妇人,愿岁得妇女以千计,岁输金银为报。
十一月丞相文天祥已陷虏五年,万挫不屈。
一旦睹德祐嗣君,拜而大恸,指忽必烈肆骂甚烈,数其五罪,为贼斩而剖腹,食其心肺。
陈丞相占城,出师甚盛。
倭国出兵,已夺高丽,谋攻幽州
回回挟塔利、狗国等,攻鞑西北边,甚得利。
逆鞑亡,大宋兴,此正其机也!
殿步帅推恩回奏淳熙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奉诏录》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臣伏准御笔:「近日阅武库阵整严,殿步帅可量加推恩否,密奏来」。
臣契勘淳熙四年十二月茅滩大阅,次年二月初,殿前副都指挥使王友直用此升都指挥使
友直官至节钺,别无可迁,所以特升差遣
郭棣方是右武大夫遥郡团练使,往者经除副都指挥使已是超擢,今无缘更加都字。
若陛下以阅武整严,特于升官遥郡上量加推恩,无不可者。
淳熙五年十一月殿帅,至今实历五年,首尾六年,仍用此为说,自无议论。
乃如翟安道方于今年正月都虞候带转两官,既非久次,又前日入阵分合专用殿司人骑,其步司军马止于摆列,别无施设,或圣意不欲独遣,谓宜量加锡赐之类。
臣仰蒙圣问,妄述愚虑,伏俟圣裁。
桐心诗四首 其三 甲寅 清 · 黎简
 出处:五百四峰堂诗钞卷二十四下
桐君谓竹君,与子胶漆交。
相好毋相尤,物我均与胞。
我固不可迁,子来不待招。
我节今在外,如与子同袍。
汝节今在内,使我精不摇。
是非无成心,死生为一条。
不使内落箨,吾宁外早凋。
汝荣不我衰,我本得尔标。
同声共肠胃,而成此调刁。
庶乎乐出虚,勿类土实匏。
他时我为琴,以子为比箫。
遑问丝不如。
与子谐英韶。
滟滪堆 南宋 · 薛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七、《全蜀艺文志》卷二、《历代赋汇》卷二○、《宋代蜀文辑存》卷九六
蜀江汇而赴峡,势迫抑而腾掀。
当江之冲,有堆屹然。
爰停我桡,徘徊览观,有会余心。
乃知大禹所以浚川而不去此者,匪特以杀水之怒。
而四渎之长,江存滟滪,河存砥柱,则圣人之意亦将有所寓焉。
夫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器者物之物,道者物之先。
先乎物者,在人则存乎心者也。
所以宰制乎万物,岂一物所得而肩!
彼堆斯江,彼柱斯河,在物之石而器之下也,然洪水滔天不为之移,狂涛卷空不为之动,潦尽涨涸,岌乎峭坚,亘宇宙而长存,阅陵谷之变迁。
而人之所以先乎物者,乃诱于知,乃逐于物,利之趋如水斯下,欲之炽如火斯燃,曾莫得以止遏者,反兹石之不若,又安可不推其原!
纵而忘反,兹固弗道;
制之无方,愈荡而偏。
禁而绝之者昧乎伦类,空而妙之者荒无径躔。
呜呼!
无庐而居,无畔而田,卒穷露而奚归,宁耕获而有年。
曷不观于兹堆乎!
彼惟居其所者屹而固也,然后可以障狂隤之流川;
苟失其所而昧其居,吾知此心之不传。
其居伊何,曰则自天。
理虽微而难明,实天命之固然。
自视听言动之间,以及于君臣父子之懿,物必有则,理不可迁
切而思之,讲而明之,习而察之,谢无根之潢潦,挹有本之源泉。
眇乎其微,深乎其渊。
物有万变,事有万理,察乎其微者卓然而不可易,然后可以蔽乎天地而关乎圣贤。
必真知也而后其行也果,必力行也而后其知也全。
敬恭朝夕,奉而折旋,兹孔、孟之所以不倦、不愠、不怍者,岂蹈白刃之勇者所可得而言?
呜呼!
人心之危匪石,而人欲之胜甚于水,吾观兹堆,而有感于天则之严,是以忧讲学之怠,而述之于篇。
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嘉定十一年十一月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六、《西山文集》卷八
照对泉之为州,控临大海,实闽陬要会之地。
国家南渡之初,盗贼屡作,上勤忧顾,置兵立戍,所以为海道不虞之备者至详且密。
开禧军兴之俊,戍卒生还者鲜,舟楫荡不复存,于是武备空虚,军政废坏,有识之士所共寒心。
近者温、明群盗窥见单弱,辄萌侵轶之志,仰赖圣朝威德广被,亟遂肃清。
傥幸目前之警粗平,因循苟简,不复少加经理,安知其亡后日之患?
某不揆迂愚,窃思所以为久安之计者。
近选委本州观察推官李方子、知晋江县徐叔川同左翼军副将丘仝等遍行海滨,审视形势。
今据逐官申,窃见沿海列戍要在控扼得所,布置得宜,士卒精练,器械整齐,舟楫便利,而又习熟风涛,然后缓急可用。
今来左翼水军三寨,曰宝林,曰法石,曰永宁。
本州沿海四寨,其紧切者二,在晋江石湖,在惠安曰小兜。
大略虽已得控扼之数,然宝林取城甚近,距海殊远,其势稍缓,而乃有新旧两寨,至围头去州一百二十馀里,正阚大海,南北洋舟船往来必泊之地,旁有支港,可达石井,其势甚要而前此未尝措置,此控扼之未尽得其所也。
宝林所屯水军三百,其数为多。
法石虽有一百二十馀人,然正为防海要冲之地,其数尚少。
永宁步军之数倍于水军,诚为倒置,此布置之未尽得其宜也。
诸寨军兵杂以老弱,法石军器总于大军,遇事关请,未免稽迟。
大军战舰,仅可足用,自馀诸寨船只俱无,徒有舟师之名,初无其实。
至于营房倒塌,器械阙少,亡具尤甚,若不及今逐一整备,临时必至误事。
今条具合行措置事件下项,须至申闻者。
一、宝林新旧两寨在城南一里许,初因绍兴间统制陈敏申,谋自福州延祥寨发到水军暂住宝林寺,其后就寺傍建寨,因以宝林为名。
据其地势,不过捍城外子河,左翼大军既屯城东,缓急自可为用,水军重屯深居内地,未合事宜。
今欲于见屯三百人内拨出二百人,以七十人添屯法石,以五十人易屯永宁,以八十人新屯围头。
其宝林空閒寨屋却拨步军居住,以翼城南,亦不失为捍城之备。
某窃详所申,委属允当,盖水军正为防海而设。
某顷在金陵,见两司水军皆于龙湾左近屯驻,俯瞰大江,未有以水军为名而深处内寨者。
今若移宝林水军添屯法石、永宁两处,及于围头置戍,粮廪衣赐,初无所增,而军人列居海濒,习熟风涛之险,与安居内地养成骄脆者不同。
子孙生长其间,未免以渔采为业,他时招行招刺,无非惯便舟楫之人,实为永利
欲乞朝廷劄付左翼军照应施行。
一、法石寨去城一十五里,水面广阔,寨临其上,内足以捍州城,外足以扼海道,合重屯以壮形势,稍加葺理,使成家计。
而人数尚少,诸事茍简,今合行之事大略有五:一曰增添人数。
照得见屯止一百二十六人,合于宝林两寨拨出壮健军兵七十人,及招收梢工、碇手,共凑作二百人,庶几声势稍张,可以镇压。
二曰改添寨宇。
照对本寨初因寓屯弥陀院傍,逐旋展创,规模简略。
元管军房一百二十九间,除西廊并佛殿后横廊共一十九间皆弥陀旧屋,损甚合拆外,见存一百一十间。
今欲添屯作二百人,尚欠寨屋九十间,合行添造。
又寨之山势,其东稍厚,西多空阔,合移寨就东,仍依后山为将官厅,别迁寨门以对前山,却存留弥陀旧殿以补西边之阙,庶几士卒得以安居。
又今教场去寨几二里许,傍临官道,每遇教阅发箭,有妨往来之人,欲移就寨前空地,以便阅习。
三曰预备舟船。
照对左翼军甲乙丙大战船三只系是鼎新创造,木植坚壮,所费不赀,近者一出,便获胜捷。
目今见泊近城水次,今欲移就法石港安顿,责付正将差官看管。
每月遇潮长日分草校一次,本州差职曹官将官阅相。
旧例春秋各大校一次,后缘无船,遂不复讲,欲自日下为始,仍旧举行,庶几舟船在水,逐时运动,既免朽腐,人船相习,亦免生疏,馀时即用蓬席遮覆,以避雨淋日炙之患。
四曰预关军器
照对本寨军器总于左翼军,其在寨者止有军人随身木弓弩、皮头鎗,可备演习而不可攻战,遇有缓急,旋行关请,委属非便。
合量关兵器,收顿本寨库眼,责付将官交管,遇有急缓,便可给付军兵使用,不致后时。
五曰预桩钱粮。
照对仓卒或有贼船,合行粘踪追捕,多以候借请,遂至缓不及事。
合将本寨军兵钱粮预行支桩一月,专一准备出海捕盗使用。
某窃详法石寨正系咽喉之地,日前屯兵既少,止差准备将训练官弹压,其正副将深居宝林寨。
海道仓卒有警,往来咨禀,旋发官兵,旋雇舟船,旋关军器,三者既备,又须申州借请,未免迟回累日,贼徒已窜逸久矣。
今若添展寨宇,屯水军二百人,就立正将廨舍,有舟船,有器械,有钱粮,气势自然雄盛。
万一贼徒在海作过,为正将者即可遣兵收捕,无文移往复之劳,无仓卒迫遽之患,委属利便。
除已牒左翼军一面措置外,欲乞朝廷劄下本军,疾速照应施行。
一、永宁寨(地名水澚。)去法石七十里,初乾道间毗舍耶国入寇,杀害居民,遂置寨于北。
其地阚临大海,直望东洋,一日一夜可至彭湖,彭湖之人遇夜不敢举烟,以为流求国望见必来作过。
以此言之,置寨诚得其地。
但沿海列戍当以水军为主,今来仅存五十人,而又杂以老弱,步军却有百人,实无所用,合于宝林寨拨出壮健军兵五十人,添作水军一百人,而以步军五十馀发回宝林拄替外,存留步军五十人,通以一百五十人为额。
其寨屋元系乡民协力架造,今见存军房一百五十间,浅隘太甚,火道又狭,军人自言家口稍多者难以安存,春夏之交,多苦疾病。
近日上户复为添造二十间,稍堪居止。
其旧军房舍量行展拓,每三间并作二间,庶几地步稍宽,可以存活老少。
计今所存旧军房一百五十间,可并作一百间,通新造二十间,为一百二十间,尚欠三十间。
将官有厅廊而无房舍,环视寨外,尽有馀地,而西北地势颇厚,欲展向西北两面添造将官房舍及寨屋四十间,仍将火道窄狭去处斟酌除折,以通闭塞为利便。
所有本寨军器却稍足备,但水军所需者纸甲,今本寨乃有铁甲百副,今当存留其半而以五十副就本军换易纸甲。
其钱粮并照法石体例桩办一月。
某窃详永宁寨委系海澚要害去处,合行展拓寨宇,添屯水军,除已牒左翼军一面措置外,欲乞朝廷并赐指挥施行。
一、围头去永宁五十里,视诸湾澚为大,往来舟船可以久泊。
访之土人,贼船到此多与居民交通,因而为盗。
况自南洋海道入州界,烈屿首为控扼之所,围头次之。
烈屿既有土豪乡兵可恃,围头合行措置。
今欲创立小寨,约以百人为额,上可接永宁,下可接烈屿,前可以照应料罗、吴屿等处,内可以控捍石井一带港口,实为冲要。
略计置寨之利有五:本州海道门户得以捍蔽,一也;
设有缓急,动息易知,无仓卒奄至之患,二也;
士卒习熟地利,易于捍禦,三也;
坐而需贼,以逸待劳,四也;
地势如常山之蛇,首尾可以相应,五也。
以此言之,合行创置。
今相视到两处,其一高广山下,阚临大海,一目皆尽,但地稍狭露,东厚西薄,可以暂驻而不可久居
若欲为经久之计,则当在高广山后,其地平广藏风。
乞牒左翼军,差谙晓立寨人审定。
某窃详围头置寨,事属创始,与前两处止是添展事体不同,费用既多,尤当加审,遂博访寄居侍从等官及土居土人乡豪澚长之习熟地利者,皆谓围头置寨,委合事宜。
盖寻常客船、贼船自南北洋经过者,无不于此稍泊,盖其湾澚深阁,可以避风,一也;
海中水咸,不可饮食,必须于此上山取水,二也;
当处居民亦多与贼徒交通贸易,酒食店肆,色色有之,三也。
居常客船、贼船同泊于此,不测间多被贼徒劫掳而去,径入深洋,不见踪迹。
今若于本处置一小寨,屯兵百人,预备舟船,预关军器,预桩钱粮,悉照法石寨、永宁体例,委足以机察盗贼,保护民旅。
某已牒本军一面差人标定寨基、计料创置外,欲乞朝廷详酌,速赐指挥施行。
一、诸寨水军务要人人可用,近所阅视,勇怯未免相半。
契勘左翼水军阙额颇多,合量行招刺外,仍牒本军将在寨水步人通共拣选。
应水军内有不堪出海之人,拨入步军队伍;
步军内有稍谙船水及虽未谙而少壮勇健堪以演习之人,却拨作水军使唤。
又宝林两寨附城,与大军密迩,稍有老弱,尚可存留,惟自法石以往,并须精锐,不可以老弱充数。
某窃详所申,委系要切。
今取会本军要见水军有无阙额,据申见阙七十五人,最是梢工、碇手全然阙少。
梢碇乃船人司命,与水手事体不同,若刺军兵,恐无肯就之人。
乞备申朝廷,行下本军,且招梢碇四十人,仍与刺效用名目,庶几海滨强壮轻捷、习熟风涛之人欣然就募。
欲乞朝廷详酌,并赐指挥施行。
一、巡绰海道,合令诸寨分认地界。
自岱屿以北,石湖、小兜主之,每巡至兴化军寨止;
自水澚以南,永宁、围头主之,每巡至漳州中栅寨止;
自岱屿门内外直至东洋,法石主之,每巡至永宁止。
逐月一巡,其所差将校军兵姓名并下海日分申州,以凭考察。
某窃详所申,区画地分已得其宜,欲乞劄下左翼军并本州照应,常切遵守。
一、左翼水军三寨,法石系是里巷,去城不远,永宁、围头正临大海,风沙簸扬,将士到彼,未必乐居。
兼又责之逐月巡绰,则时时在海,暴露日多。
欲牒左翼军,今后将官差在永宁、围头者,以二年为率,理作重难,除获到贼徒别申朝廷照条格推赏外,如止是巡绰有劳,界内无盗贼作过,亦许本军保明升差一次。
其法石将官在寨实及二年,如能究心军政,肃清海道,亦与申闻朝廷,别加酬奖。
某窃照寻常军中升差多出主将私意,今若明立定制,必须弹压盗贼有劳之人方许升进,又必以二年为限,则被差将佐于本职不敢茍简,实关激劝,欲乞朝廷详酌,劄下本军遵守施行。
一、石湖寨取城五十里,旧名海口,南镇与北镇相对,城下之水从此入海,潮汐所通,实为本府内门。
岱屿一山,屹立其中,土人称为岱屿门,乃近城控扼至要之地。
寨基平广,居民颇多,旧管额三百二十五人,今除出戍二十四人外,见管在寨土军一十九人,新招水军三十八人,委是单弱,欲增作一百人。
寨屋元管一百二十间,见存三十二间,馀皆倒坠,今既增作一百人,尚欠军房六十八间,合行添造。
所有军器,大段欠阙,并乞委官计料制造施行。
一、小兜寨取城八十里,海道自北洋入本州界首,为控扼之所,又为海澚荒僻之处,日前常有贼徒公然到此,劫船而去。
旧额三百一十人,今除出戍四十一人外,见管在寨土军四十一人,水军六十六人,内新招二十九人,皆颇壮勇。
若据此数加以训练,必得其用。
寨屋元管一百间,今见存三十八间,馀皆倒坠,合行添盖。
所有军器并合委官计料制造。
某窃照石湖、小兜两寨置立去处,正系本州门户,军额阙少,营房倒坠,舟船器械,色色无有,此本州所当任责者。
除已一面措置、整备外,伏乞钧照。
一、诸寨分屯,控捍海道,有人无船,与无人同。
近来节次捕获海寇,收到船一十五只,除损敝不堪外,有尚堪乘驾者五只,合委官计料修整,拨付永宁、围头、石湖、小兜寨使用。
某除已帖委水军副将丘仝计料修整,发下诸寨,仍督令逐时教习在船武艺,惯熟外,伏乞钧照。
一、今来左翼军创置围头新寨,添展法石、永宁两旧寨,其费用已不少,兼军人一番移徙,般运家属,置办动使,官司皆当与之区处,令其所至如归,通计不下万馀缗。
石湖、小兜添创寨屋,制造军器,亦非数千缗不可。
目今郡计虽窘乏至甚,然石湖、小兜乃本州所当自任其责,已极力樽节,一面措置外,不敢上紊公朝。
所有左翼军阙乏尤甚,更无宽剩可以那拨,自非控告朝廷,无以集事。
告乞科降钱会,窃恐重于施行,或上下殿司支拨,又恐徒为文具。
如近蒙劄下支拨钱七千贯,应付本军制造军器等用,止据拨到三千贯,自馀皆是虚数,已别具申外,今来欲乞钧慈不靳小费,以为海道悠久之备,特赐拨降度牒一十五道,发下本州交管变转,责付本军所委将佐著实支用。
某谨当严行督察,所造寨屋之属,令一一如法,不许分文虚费,候毕开具帐状供申。
伏乞指挥,速赐支拨施行。
按:嘉定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枢密院劄子至文前申见第一至第四项,宝林、法石、永宁、围头,乞劄下殿前司泉州左翼军,照所申事理疾速密切措置,具经久利便保明申枢密院,不得稍有张皇外,右劄付知泉州殿撰照应,密切措置催促施行,准此。第五项,水军围头,已劄下前司照应施行,并劄泉州左翼军外,右劄付知泉州殿撰,先次逐一从公点拣老弱病患、不堪执役官兵人数姓名申枢密院,准此。第六项,巡海地方,已劄下泉州左翼军外,右劄付泉州,从所申事理常切遵守施行,不得因循弛懈误事,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七项,将官,已劄下泉州左翼军,照所申事理,如见得委有劳效,即仰次第保明申取朝廷旨挥,具知禀申枢密院,并劄殿前司外,右劄付泉州,照所申事理,准此。第八、第九石湖,右劄付泉州,照所申事理,切在逐一措置施行,无致缓急误事,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十项,诸察船只,已劄下泉州左翼军,从所申事理,常切教习武艺,督责教阅,各皆精熟,先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十一项,申乞度牒,准二月二十九日尚书省劄子,二月二十六日,奉圣旨令封桩库于见桩度牒内支降一十五道付泉州,每道作官会八百贯变卖,将收到价钱作料次支拨,付左翼军,专充创置新寨,添展旧寨等使用,仍督责本军,务要工役如法坚壮,毋得易简灭裂。其度牒仰本州差人前来请领,候毕工日开具收支细帐申尚书省
上皇子书嘉定十四年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六四、《西山文集》卷三七、《南宋文录录》卷八
八月吉日,持服真某谨斋沐裁书,再拜献于皇子国公
某窃伏田里,恭睹六月丙寅诏书,茂建亲贤,为国上嗣。
盖自少阳虚位以来,天下喁喁之望在于国公有日矣。
圣上深惟至计,大臣翼而成之,于是其议遂决。
自畿甸之近以至于海隅荒陬之远,自群工庶列以至于屯营百万之众,自戴白之叟以至于髫龀童孺之无知,莫不欢欣鼓舞,幸平治之有期,或至于感且泣也。
窃尝思之,皇子国公英明聪睿之贤,恭敬温文之德,得之于天而成之以学者,固不可及,然而足迹弗离于宫庭,交游不过于僚寀,精神心术之运,言动操修之实,两宫知之可也,外廷士大夫何自知之?
士大夫知之可也,儿童走卒何自知之?
都城知之可也,四方万里自知之?
吁!
此正《中庸》所谓「微之显,诚之不可掩」者,固如此也。
方国公自修于深宫之时,亦岂蕲乎人之知哉!
及储位一虚,大计未定,皇枝帝胄集于阙下者无虑以十数,而朝廷之士议于朝,曰无如国公也,学校之士议于学,曰无如国公也,其他私议窃语,亦莫不然。
彼其平时与国公声迹不相闻,利害不相及,非蒙私惠、觊后福者,而其情乃尔。
既而恩命之锡,果不庸释焉,以此见人心至公之理,虽天亦不能违之也。
然而两宫之所以畀付国公,与夫天下军民之所期于国公者,盖甚重而弗轻矣。
而今而后,学问必益进于前,德业必益充于前,然后足以厌天人之心,塞中外之望,国公其不可不深勉乎此也!
然则其道将安出哉?
蔽之以一言,曰诚而已矣。
夫诚之为道,可以参天地,赞化育,其功用大矣。
然求其用力之地,不过曰无妄也,不欺也,悠久不息也,尽此三者而诚之体具矣。
何谓无妄?
纯乎真实而不杂以虚伪是也。
何谓不欺?
戒谨其所不睹恐惧其所不闻是也。
何谓不息?
终始惟一时乃日新是也。
此三者有一之未至焉,则去诚远矣。
姑举其概言之。
如实奢而文之以俭,实暴而掩之以仁,所乐者谀佞而外为纳谏之名,所爱者奸邪而缪为敬贤之貌,此妄也,非诚也。
修敕于大廷广众之中而放肆于深居燕閒之地,矫揉于亲近君子之际而发露于昵比小人之时,此欺也,非诚也。
敬畏未几而慢忽继之,俭约未几而奢泰随之,勤怠之靡常,暴寒之不一,凡此者皆非诚也。
《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言其应之速也。
《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言其实之易彰也。
意念少差则观感立异,岂不甚可畏哉?
伏惟国公既以是得之于先,某愿复以是持之于后。
其孝也必诚于孝,其忠也必诚于忠,亲贤以诚而喜佞之私不参其间,好乐以诚而燕游之乐不干其虑,进侍两宫,其诚固如此,退处私室,其诚亦如此,出对宾僚,其诚固如此,入亲近习,其诚亦如此,不惟勉强于一时,抑且安行于悠久,不惟克谨于其始,抑且弗渝于其终。
夫如是,则学问日以光明,德业日以充大,循是而往,虽优入圣域可也。
天人之心愈孚,中外之望弥惬,而圣上之所以为天下得人者,亦有光于尧舜矣,国公其可不深勉乎此哉!
又尝考之,先圣赞《易》,于《乾》曰「君子以自强不息」,谓其体天之刚健也;
于《坤》曰「君子以厚德载物」,谓其法地之博厚也。
不体乎乾无以宰万物,不法乎坤无以容万物。
况观古昔,凡过于刚者,为亢为暴,为强明自任,偏于柔者,为闇为懦,为优游不断,虽其失不同,而其害治一也。
乃者窃闻开府之初,明敏如神,事至立断,威令振举,群下肃然,此诚刚德之著见者,而某之愚,则愿于厚德载物之义复详玩而深体焉。
盖刚之与,贵于迭用而不贵于偏胜故也。
圣上温恭慈仁若纯柔道者,至于正权臣之诛,绝仇虏之聘,英威赫然,上媲孝宗
今兹国本之建,独出神断,其视仁祖复同一辙。
然则圣上之德,可谓适刚柔之中矣。
国公味先圣赞《易》之微言,法圣上执中之盛德,以刚明果断为本,以含洪宽大为用,浑浑乎如元气而舒惨之运弗偏,温温乎如良玉而廉刿之形弗露,此尤群情之所瞩望者也。
抑某复有献焉,《传》曰「天职生覆,地职形载」,谓其各有所职也。
夫天地之大而犹以职言,他可知矣。
故总揽权纲者,人君之职也;
进贤退不肖者,宰相之职也。
国公任兼臣子,所职果何事哉?
尽视膳问安之敬以承两宫温凊之欢,尽修身进德之诚以副两宫眷倚之重,此国公之职也。
至于政事之弛张,人材之用舍,此大臣之职而非国公之事也。
国公研精问学,其于前代政治之得失、用人之是非,不可不深求,不可不熟讲。
若夫见诸行事,则有位焉,有时焉,不得而越也。
《易》之道,处之不当其位,行之不适其时,则虽正而有悔。
《乾》之为卦,初则曰「勿用」,二则曰「在田」,三则曰「夕惕」,四则曰「自试」,此以位与时言之也。
如使处三而自试则躁矣,处二而勿用则乖矣。
国公所处之位而揆诸《乾》之六爻,正乾乾夕惕之日也。
乾乾者何?
兢业之谓也。
夕惕者何?
戒惧之谓也。
若昔圣人,虽履至尊,成至治,犹必以兢惕自处而不敢一日安,况于国公居九三之位而当九三之时,则其寅恭祗畏,宜若何而可也!
伏惟深穷《大易》之旨而审于自处焉,岂惟一身之福,实宗社元元之福也。
范文正公仲淹居其亲之忧,上书政府凡数千言,识者以为平生所蕴尽在乎此。
某之不材,何敢妄希前哲!
故自衔恤以来,屏居山林,时事一不挂口。
独念昔者备数府僚,最辱恩遇,怀不能已,辄以平生所闻于师友者,效其千虑之一,而不自知其僣焉。
干渎崇严,某下情无任恐惧之至。
不备。
敬思斋记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八三、《西山文集》卷二五、同治《宜黄县志》卷四五
予友曹晋伯取《曲礼》首章之义,命其斋曰「敬思」,而属予为记。
予惟此章之约不过数言,而修身治国之事略备,其与《大学》、《中庸》盖异篇而同指也。
今吾晋伯能掇其大要,书而揭之,以当槃盂之铭,非有志于学畴克尔?
然敬一也,而贯乎动静,故有思不思之异焉。
七情未发,天理浑然,此心之存,惟有持养,当是时也,无所事乎思。
情之既发,淑慝以分,几微弗察,毫末千里,当是时也,始不容不思矣。
无思所以立本,有思所以致用,动静相须,其功一也。
然圣贤所严,尤在于静。
深居燕处,怠肆易萌,操存之功,莫此为要。
曰毋不敬者,兼动静而言也;
曰俨若思,则专以静言矣。
方静之时,何思何虑,而曰若思何也?
犹鉴之明,虽未炤物,能炤之理无时不存。
心之虚灵,洞达内外,思虑未作,其理具全,正襟肃容,俨焉弗动,而神明昭彻,若有思然,以身体之,意象自见。
彼蒙庄氏之说则曰形可使如槁木,心可使如死灰。
夫吾之不思所以为有思之地,而彼之不思则欲委其心于无用焉。
异端误人,每每如此。
使心而无用,则参赞化育,贯通神明,何所本之?
弥纶万化,利泽千祀,何所发之?
故曰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论至圣人,然后亡弊。
晋伯其尚实体于兹动静循环无往非敬,则其有思者寂之感,其无思者感之寂,涵养功深,久将自熟,空言亡补,其尚戒之。
琴道喻五十韵以勉忘忧进道 金末元初 · 耶律楚材
 押先韵
予幼而喜佛,盖天性也。壮而涉猎佛书,稍有所得,颇自矜大。又癖于琴,因检阅旧谱,自弹数十曲,似是而非也。后见琴士弭大用,悉弃旧学,再变新意,方悟佛书之理未尽。遂谒万松老人,旦夕不辍,叩参者且三年,始蒙见许。是知圣谛第一义谛,不在言传,明矣。迩因忘忧学鼓琴,未期月,稍成节奏,又知学道之方,在君子之自强耳。故作琴道喻,述得旨之由,勉子进道之渐云。
昔我学鼓琴,豪气凌青天。
轻笑此小技,何必师成连。
宝架翻旧谱,对谱寻冰弦。
自弹数十弄,以为无差肩。
有客来劝予,因举庄生篇。
时君方诵书,轮扁居其前。
释椎而入请,何故读残编。
上古已久矣,不得见圣贤。
遗书糟粕馀,与道云泥悬。
臣年七十秋,双鬓如垂绵。
斲轮固小巧,巧性非方圆。
心手两相应,不能语子焉。
是知圣人道,安得形言诠。
至今千载间,此论不可迁
琴书纸上语,妙趣焉能传?
不学妄穿凿,是为谁之愆。
今方谒弭君,服膺乃拳拳。
相对授指诀,初请歌水仙
吟猱不踰矩,节奏能平平。
起伏与神会,态状如云烟。
朝夕从之游,琴事得大全。
小艺尚如此,大道宁不然。
当年嗜佛书,经论穷疏笺。
公案助谈柄,卖弄猾头禅。
一遇万松师,驽骀蒙策鞭。
委身事洒扫,抠衣且三年。
圆教摄万法,始觉担板偏。
回视平昔学,尚未及埃涓。
渐能入堂奥,稍稍穷高坚。
疑团一旦碎,桶底七八穿。
洪炉片雪飞,石上栽白莲。
佛祖立下风,俯视威音先。
忘忧西域时,师我求真筌。
经今十五春,进退犹迁延。
望涯自退缩,甘心嗟无缘。
将求无价宝,未肯酬一钱。
未启半篑土,欲酌九仞泉。
美玉付良工,良工得雕镌。
良金不受冶,徒费炉韝煽。
闻君近好琴,停烛夜不眠。
弹之未期月,曲调能相联。
君初未弹时,曾不知勾蠲。
学道亦如此,惟患无精专。
谁无摩尼珠,谁无般若船。
立志勿犹豫,叩参宜勉旃。
他时大彻悟,沛然如决川。
毛端吞巨海,芥子含大千。
瞬息一世过,生死相萦缠。
此生不得觉,旷劫徒悲煎。
吾言真药石,疗子沈疴痊。
空夫诗为行人余希周 明 · 张吉
 押先韵
斋居黜筐箧,深炳元化先。
群动纷荡摩,妙处故依然。
顽趺憎色相,迷惑不可迁
长揖谢空夫,诸有勿轻捐。
夫言空乃有,固我上乘禅。
火空炫明彩,鉴空察媸妍。
阳侯抱一空,今古纳奔川。
达观理斯得,公执无太偏。
再拜答空夫,授我醯鸡篇。
枵腹卧松月,万壑皆竽弦。
夏五月燕巢吾堂 明末清初 · 谭元春
五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岳归堂新诗卷三
一村百馀户,谁是尔巢边。
屋宁当舍,桐阴允可迁
高飞雏始遂,多暇主真贤。
心力嗟轻掷,明年认水烟。
论今日莫急于禦戎疏 宋 · 王居安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五、《三台文献录》卷一
臣窃惟今日之急务,莫急于禦戎,然自用兵以来,廷议不一,臣窃忧之。
自古中国之待夷狄,不过战、守、和三策而已。
大抵以守为主,而以和、战为权。
推其能守,故可战则战,而战不至于危;
可和则和,而和不至于屈。
以吾之所以待之者,素有其备故也。
臣观近日之事则不然,言战则无必战之声势,言守则无必守之规模,言和则无必和之成说,三者之论久而未决,是岂可不原其故哉!
国家自南渡以来,其为失策盖非一朝一夕之故,议者不知边防失策之由,而轻言兵事,抑何不思之甚也。
自绍兴和议之后,沿边不屯重兵,险阻不修,斥堠不明。
当时所建城邑,始于和议之际,收复残破,鸠集其民而居之,初非有意于审地利、相形势,谋为异时解盟败约,金城千里,可战可守之计也。
纵或有之,亦不过因陋就简,潜为经画而已,而其实可以凭藉者十无二三。
异时有志之士未尝不叹息于斯,往往掣于开边生事之戒,日就苟且,莫能加意。
况自绍兴以来,内郡之民利其荒闲,谋往居之,生息日蕃,车马屋宇渐拟内地,后生晚长不见兵革。
盖自辛巳逆亮之来,边民始窘,未几修好如初,武备复弛。
自是厥后,非无深谋远虑之人逆知今日之事,每谓沿边城垒其可守禦者有几,沿边之田其可使官兵留屯者有几,计非不善也。
然城廓既立,则难以复迁,请佃既久,则难以复夺,而况虏人耳目邻近,微有改作,官吏惧谴,纵有欲见长策,为国远虑之人,孰敢迁移一城邑以据险要,夺一民田以便留屯哉?
所以守不足恃,和、战费力。
及至前日戎马侵犯边境,沿边之城疏缺甚矣,淮襄州郡之蹂践太半,足见沿边素不为谨守之备。
用兵之道,进则可攻,退则可守,斯为善计。
苟惟不然,但知进以谋人,不知人之谋己,进以图侥倖之胜,退不知自保之策,为谋亦已疏矣。
臣闻虏人一入吾地,脩城掘堑,便为守禦之备。
岂有我国家素有之地,平时无事不曾修治险阻,一旦用兵,但为长驱之计,略不思保守之策?
考其源流,利害之迹,灼然可见。
今也置督视宣抚诸司,而未有大举之日,遣和议之介,而未有必和之报,窃恐和战犹豫,计虑狐疑,仓卒有变,必误大事。
偿使虏人果能听命求和,使疮痍之民稍稍息肩,岂不甚幸?
然虏情多诈罔测,岂可尽信?
或知吾圉之未固,而我又屈意以议和,彼必有难塞之请,朝廷自度能悉从之乎?
臣知其不可也。
议或不成,虏必再来,事不在远,不过三数月之间尔,夹淮之战不可不急为之备也。
或曰:「若此则和议遂可已乎」?
臣曰不然,古者兵交,使在其间,亦何尝因战而废和哉!
惟我之形势先立,可守可战,彼自度不能以必胜,而后有可和之理,我无必守必战之形,而屈意以求和,彼必骄蹇而邀索。
此和之说所以未易议也。
何谓可守可战之形?
扬州之堡寨,真州之六合,若和,若楚,若襄阳,皆以城壁稍坚,虏人屡来屡却,亦足以见有备无患之小验。
安丰,如濠梁,如滁阳,如仪真,如光化,如枣阳等处,皆以城壁不坚,遂至虏人蹂践其地,而无所忌惮。
及今和议未定,百事可为,兵少处便当益兵,地险处便当增戍,城壁可迁者即迁,可修者即修。
凡百守禦之策,次第修举,纵未能逾淮前进,亦须使敌人稍知疑畏,断不可玩敌弛备以待和也。
倘吾之形势渐立,兵势渐振,守禦之道无阙,异时欲和则和,欲战则战,无不在我。
机会所在,间不容发,此庙算所当先定者也。
惟陛下留神。
取进止。